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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薯叶项链

来源:衡阳晚报 作者:詹慧群 编辑:redcloud 2017-09-21 09:41:50
时刻新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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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昨日,一文友在乡土人文读书沙龙里发了相片,是用红薯叶做的一根“全球限量版”项链。一时间,如同一枚小石子投进心湖,让原本水平如镜的湖面荡起了微澜,也勾起了我儿时的记忆。

  用老妈的话来说,红薯命贱。有句时髦的话是“给点阳光就灿烂”。对红薯来说,有点泥巴就安家,不管是肥沃的黑泥巴,还是贫瘠的黄泥巴、红泥巴,甚至是如老家那紫色页岩风化而成的晴天像把刀、雨天一团糟的粗砂粒。那时村里家家户户都种了红薯,田里地里山坡上,到处都有,到处都是。

  大约是惊蛰前后,在洞里冬眠的青蛙用它那瓮声瓮气的嗓门儿发出一阵阵闷叫。大人们摸出一把老得掉牙的钥匙,郑重地打开挂在地窖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,把上一年收捡的红薯种拿出来。在山坡上朝阳的地方翻地、松土、挖坑,泼上腐熟的人畜粪尿,种下一个个细细剔过的红薯种。

  几场春雨后,红色的红薯幼苗拱出弯弯曲曲的小身子,探头探脑,很小心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。再过三五日,那些红色的幼苗渐渐返了青,在春日的阳光雨露中伸枝展叶。像长蛇一样爬满地的红薯藤蔓,藤蔓上长着翠绿的叶子,那些叶子有着长长的叶柄,叶柄高高地将叶子举起来,像撑着一把把小绿伞,将地面遮得严严实实。

  谷雨前后,待红薯藤蔓长得繁盛,便开始了红薯栽培的农活。拿一把镰刀,把粗壮的红薯藤蔓从地里割回来,一家人围坐在红薯藤蔓旁边,用剪刀剪红薯藤作种苗。

  一根红薯藤蔓,可以剪出近十根红薯种苗。红薯种苗剪好以后,剪剩下的红薯叶子,也不舍得浪费,村里人喜欢拿来做菜。按照老家的做法,要去掉叶子,撕掉叶柄上的皮。撕红薯叶柄的皮是个细致活儿——红薯叶柄的一侧有一道细细浅浅的槽,撕皮的时候,需要从有槽的一面撕开。红薯叶柄的皮很有韧性,一般不容易折断。但人的智慧真的是无穷的,尤其是千百次劳动造就的如我母亲一样的劳动人民。她用指肚从红薯叶柄有槽的背面一顶槽中间,先挤开个口子,再抓住叶子,顺着开口往下一撕到底,整个叶柄的皮就被完整撕下了。我们学着她的样子,现炒现卖。但更多时候是半道滑脱,或者只撕下一小段皮。这样的话,还得把叶柄再折成小段,一点一点把皮撕干净。小孩子没有耐性,偶然撕到一根完整的就免不了大肆炫耀一番,撕坏了就自顾自地做起红薯叶项链来。做红薯叶项链和撕皮差不多是一样的程序,只不过更需要小心翼翼——不能一撕到底,只能一小节一小节撕下约略半厘米长的一段,再从有槽的背面撕下半厘米长一段,正面一下、背面一下、正面一下、背面一下,如此反复,步步小心,一不留神断了线,就再也连不起来。红薯叶柄被折成许多的小段,那些小段由两边撕出的皮连着,像一条被串起来的绿色项链,那翠绿的心形叶子,便是项链的吊坠了。一串做成功了,便会再接再厉、一鼓作气做出好多串,脖子上挂一串,左右耳朵上一边挂一串,手上还拿着一串,小伙伴们相互比较,相互显摆。

  半个多世纪以前,大文豪鲁迅先生在《在仙台》一文中写道:“大概是物以希为贵罢。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,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,倒挂在水果店头,尊为‘胶菜’;福建野生着的芦荟,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,且美其名曰‘龙舌兰’。”小时候,谁也没觉得吃家家户户“集约化”吃红薯叶子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。也许真的是三十年河东,四十年河西吧,若干年后,红薯叶子登堂入室,亮相各大超市生鲜柜台,摇身一变,有了个很洋气的名字:叶丽青。当同事刘小兰怂恿我到长在校园一隅的红薯地里掐红薯叶时,那个洋气的名儿一时间竟让我满头雾水。那十几棵红薯,长在角落里的垃圾堆里,不知是谁家种下的,抑或根本没有主人。它们的长势非常好,叶子很茂密,隔三差五总可以采下一把,做道蒜米红椒炒红薯叶柄。后来有一次应邀去朋友家吃饭,朋友故作神秘,席间吊足了胃口,才上来一道绿得滴油的素炒青菜——连藤带叶,好像红薯藤的嫩尖,竟有别样风味。一打听,孤陋寡闻的我才知道有专门长叶子供采食的红薯品种,藤蔓下面不结红薯,藤蔓叶也不像结红薯的品种那样尽情往远处长,而是围着根一丛一丛地往外冒,都是嫩尖,可以一茬接一茬采收。再回来时,我也在花盆里种下了几棵,用淘米水浇灌,每每将嫩尖给掐了炒菜。做法精致的炒红薯叶,不再是记忆中带着青草味的粗鄙模样。

来源:衡阳晚报

作者:詹慧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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