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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土东西

作者:詹慧群 编辑:redcloud 2017-12-20 09:03:18
时刻新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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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同事欧小青的婆家在乡下,她的公公婆婆是那种传统而又典型、勤劳而又朴实的农民,老两口在农村那广阔的天地里养鸡养鸭养蜂养鱼,养一切可以养的家禽家畜;种水稻种花生种芝麻种百合,种一切可以种的庄稼作物。小青家的米缸里,是农村的“土米”,无抛光无打蜡;小青家的油壶里,是农村的“土茶油”、“土菜油”、“土芝麻油”、“土花生油”,无地沟油之恐怖、无转基因之烦忧;小青家的饭桌上,是“土鸡”、“土鸭”、“土蛋”、“土黄瓜”、“土辣椒”等无公害、纯绿色、原生态菜品,无农药化肥之担忧,无饲料激素之劳神。更让小青嘚瑟、令我等羡慕嫉妒但不能恨的是,她还有“御用”小池塘放养的本地鱼专供。最近,因为老两口要远赴新疆带外孙,小青为了让老人在女儿女婿家住得安心,痛下决心变卖老家囤积和正待收获的农产品。才在同事圈里发布消息,马上有同事趋之若鹜,不消半日功夫,所有发布的“商品”被抢购一空,那些没有抢到“宝贝”的,口水流了一地。

  也是啊。与这些“土东西”相对,那些经过现代高科技种植养殖、培育培植出的所谓的洋东西,虽然模样好看,价格也相对便宜,但却失去了其原本应有的味道。超市里生鲜柜台的洋韭菜,一年四季都有,叶片大而肥,颜色青翠欲滴,极具颜值。买一把回家不管是炒鸡蛋吃,还是淖水后凉拌吃,都味同嚼蜡。老妈在她家后面的小院子里,种了几丛韭菜,平日里把喂养的几只土鸡的粪便收集起来,发酵腐熟后稀释浇灌在韭菜上。这样种出来的韭菜,与超市里的比起来,矮而瘦,甚至还夹着一些杂草,但感觉特别温馨,特别亲切。每次老妈割一些送来,分一些给“觊觎”的同事共享,她们说,韭菜还放在水池中清洗,就有一股浓浓的韭香满室飘荡。因为有了大棚蔬菜,季节的概念,在菜市场里已经变得模糊甚至有点颠倒——寒冬腊月卖辣椒,酷暑盛夏卖胡萝卜,不过,那辣椒根本吃不出辣椒的味,胡萝卜吃起来总是感觉没有煮熟。数千年前,孔老夫子他老人家就告诫说,“不时,不食”。或许是我太书呆子气,也或许是我的观念太过“时尚”,我一直坚守季节原则,春买菜薹,夏买豆角,秋买葱蒜,冬买白菜,很少去理会和购买那些洋东西,不去贪恋那份新奇和所谓的新鲜。有乡下的亲戚登门,带一袋豆角白菜,或拎几个土鸡蛋、土鸭蛋,胜过山珍海味、鱼翅海参。过年的时候,四处物色那种乡下妇人一筒米、一瓢糠、一桶潲,年头喂到年尾的土猪,物色那种乡下农人用青草、稻草、红薯藤,三五年才捕捞一次的“塘里鱼”,偶尔买到一块这样的“土猪肉”、“本地鱼”,可以兴奋得吆五喝六,各种晒图炫耀。夜读《黄帝内经》,别的没有学会,“万法自然”的观念倒是深入骨髓,春种秋收冬藏,作物种植需要合上四季的节拍,吃喝大事更应这样,如此,才叫养生。

  网络上曾经非常流行这么一篇美文:“等我老了,就住在一个人不多的小镇上。房前栽花屋后种菜,没有网络,自己动手做饭,养一条大狗,每天骑自行车、散步,几乎不用手机。不打扰别人,也不希望被打扰。所谓的天荒地老就是这样了。一茶、一饭、一粥、一菜,与一人相守。”准确地说,这样的生活,只有乡下才有。我喜欢那些如六图村、中田村的古民居,青砖灰瓦,雕花的窗,坐落在山洼里,掩映在绿树中。最好是一大片连在一起,下雨的时候,从村头走到村尾,头上淋不到半点雨星;天晴的日子,从东家走到西家,头上晒不到半点骄阳。那些山墙和屋脊,“横看成岭侧成峰”。那些屋顶有着或高或低的烟囱,做饭的时候有袅袅的炊烟升起。最好是屋檐下还有着燕子窝,春暖花开时,可以看春燕衔泥、看母燕哺雏、看小燕试飞。下雨的日子,搬一条小板凳坐在屋檐下,看无数的雨珠成串地落下,天地间像倒挂着一幅巨大的珠帘;或者,煮一壶茶,什么也不做,只静静地听雨声滴答落下,打在木质窗棂上、打在芭蕉宽大的叶片上。阳春三月,我希望还能看到,有人披着蓑衣,戴着斗笠,扛着犁铧,赶着水牛,在房前屋后的田硐里犁田耕地,“青箬笠,绿蓑衣,斜风细雨不须归”。初夏时分,可以看到屋角边、院落里,“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。”那枝头黄黄的,是密密匝匝、挨挨挤挤、酸酸甜甜的土枇杷。

  更妙的是有一片菜园,自己动手,种下应季的蔬菜。到山上砍一些野竹子,扎一道歪歪扭扭的竹篱笆,扎一个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稻草人。园子里,泥地种玉米,沙地种花生,园子的一隅,还有一眼潺潺的山泉水,靠近山泉水的那块地,正好种些喜潮的空心菜。过了端午,那些土辣椒绿得发亮,做成抖辣椒又糯又香;那些土黄瓜顶上带花,浑身还带着刺儿,咬一口,嘎嘣脆。秋分后,撒一畦地的土菠菜籽,不久,便铺出一块浅浅的、非常均匀的“绿地毯”。那泛着油润光泽的茎叶,密密交错,织出一方生机勃勃。那像老鼠尾巴一样长长的红色的根,甜丝丝,脆生生。随便扯一把,留下的或大或小的空隙,一夜之间,别的菠菜就会把它填满,再找不到痕迹。园子里的卷心菜和豆角,无需打农药,叶片上有虫,清早徒手去捉就是,捉回来的虫子,还可以让圈里的鸡鸭“打打牙祭”。

  冬日,用土灶、铁锅、木甑,蒸一笼糯米,满村都闻得见浓浓的糯米饭香。把糯米饭做成甜酒糟,甘甜醇香。或者晒成冻米籽,再用红薯熬一些红薯糖。小年之前,把冻米籽炒熟,拌上红薯糖,做成冻米糕。房子的后面,有一片山林就好,种一些楠竹,养一些土鸡。每天清晨,打开鸡圈的门,把鸡撵到屋后的山林,让它们喝露水、吃野草、觅虫蝇。上午,陆陆续续有母鸡扭着肥大的屁股回家,“咯咯哒,咯咯哒”,下些白壳、黄壳、青壳的、大小不一的土鸡蛋。有客来访,用荷叶包了、用黄泥巴糊住,放灶膛里用火灰盖上,半个小时后,香气四溢,让人垂涎欲滴。

  这些地地道道的土东西,吃的,看的、用的,应有尽有,真好。别笑我土气,真的。所谓土气,其实就来自乡下的泥土,厚重、朴素,包容、大气,能容万物,与世无争。能沾上“土气”,我就不是漂萍飞絮;能保持“土气”,故乡就和我不离不弃。

作者:詹慧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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